对外界来说,团长似乎是剧团的领导人物。其实,在民间川戏班子里,团长这一角是各种角色的集合。
对外界来说,团长似乎是剧团的领导人物。其实,在民间川戏班子里,团长这一角是各种角色的集合。
对外界来说,团长似乎是剧团的领导人物。其实,在民间川戏班子里,团长这一角是各种角色的集合。
对外界来说,团长似乎是剧团的领导人物。其实,在民间川戏班子里,团长这一角是各种角色的集合。
对外界来说,团长似乎是剧团的领导人物。其实,在民间川戏班子里,团长这一角是各种角色的集合。
班主李光兰热情地为观众端茶送水,这在其他戏班是不多见的。
对于演员不太熟记的台词,光兰坐在幕后对照戏本及时提示。
在后台的空隙时间,大家经常拉拉家常,聊聊表演情况。
候场的光兰一直密切关注着台上的演出效果。
正在化妆的龚团长说:“寒冬腊月的演出很艰苦,手上、脸上都被冻伤了。
两位班主在这里互换了角色。那个戏班的班主现在是这个戏班的演员,这个戏班的班主需要时又会客串到那个戏班做演员。
穿着戏服摆弄手机在戏班很常见,龚团长时常关注手机信息,以免漏掉邀请演出的电话。
家庭式的戏班是更稳固的团体结构,这不,王团长正和儿媳妇同台演出。
已抱孙子的王团长喜欢绣十字绣,不过老花眼后,针绣就变得有些困难了。
演出开演前,班主老曾再一次交待《隋炀帝下扬州》中的几个细节应该怎么演。
一场大幕剧演下来,年届70的老曾略感疲劳,静静地坐在散场后的剧场里。
自有戏剧以来,就诞生出各种大大小小的戏班,统领这个班子的人就称作“班主”。
不过这个称谓现在几乎不在正式场合使用了,因为旧时的各种戏班也随着时代的变迁改为各种“团”了。即便是活跃在乡村的民间川戏班,不管人数多少,都叫做某某川剧团了。因而这些团队的统领人也被尊称为“团长”,虽然实质上仍有老戏班班主的影子。
如今在四川的一些县乡还散布着规模不等的数十个民间川剧团,这些剧团大的阵容有十四五名演职员,小的也有五六个人。剧团演员大多是班主熟悉的人或亲戚,以乡邻为主,也有个别人是原专业剧团解散后被聘来的下岗人员或退休演员。虽然被聘来的演员人数不多,但因为是科班出身,富有表演经验,会的戏又多,往往是这个剧团的台柱子。班主除了演戏之外,还要广泛网罗人才,留住台柱子,瞄着新苗子。戏班的戏演得好,又有年轻面孔,口碑就会广传,票房就会高。请去唱包场、庙戏的机会就多,出场费也会高些,剧团的经营也才不会陷入窘境。
戏班的名称一般以班主所在地命名,也有所在地和班主名字结合取名的,如内江英英川剧团、泸州青年川剧团、都江堰沿江川剧团、南部县国民川剧团等。
对外界来说,团长似乎是剧团的领导人物。其实,在民间川戏班子里,团长这一角是各种角色的集合。
三台人李光兰组建的戏班叫三台县光兰川剧团。大年初一的上午,我如约来到南部县铁佛塘镇,想和他们一块体验庙会演出的生活。循着川剧锣鼓点子和咿咿呀呀的唱腔声,走过老街窄窄的石板路,在街的尽头,古庙的对面,二层高的戏台上,大幕剧《西游记》的演出已近尾声——唐僧率众徒弟历经千难万险,斩妖除魔,终于取得真经,皆大欢喜。
“你挑着担,我牵着马,迎来日出送走晚霞。踏平坎坷成大道,斗罢艰险又出发,又出发……啦……啦……啦……”
我以为是穿越了,电视剧的主题歌从川戏舞台上传了出来!而且,反串扮作唐僧的李团长唯恐气势不够大,几乎是以最大声在领唱。
对于我们不理解的,不一定是不正常的,台下观众的欢乐表情证明了这一点。张大爷咂吧着叶子烟,一双手拍得啪啪响,不时回头把这种快乐传递给伙伴们。新春、欢乐、祥和、热闹,这是请来戏班唱几天大戏的主要目的。特别是开场演出,重要的是营造出欢快的气氛。并没有人去苛责是不是严谨的传统川戏,对于老戏迷来讲,也是如此。
在欢快愉悦的气氛中,上午场结束了,和李团长互道新春祝福后,我们在古庙门口聊起了剧团近况。一声叹息中,李光兰告诉我一个惊恐的事情:昨晚,也就是大年三十的晚上,剧团人马在赶来这里的山路上出了车祸。装载演出道具和部分演员的货车,滑出机耕道,侧翻在了田里。万幸的是没造成人员的伤亡,今天的演出才得以顺利进行。不过为把车抬回路上,大半夜的,她冒着寒风,四处找村民、寻工具,费尽九牛之力才抬出汽车。回到场地,又忙着安顿演员的住宿。戏台上铺几张地铺,男演员睡;戏台下的房子,女演员住。铺床的棉絮不够,抱些稻草来垫上;被子不够,找庙子和老乡家里再借几床。安顿好人员,已是深夜。床铺不够就只有委屈自己,合拢些稻草,她在地铺上和衣将就一晚,第二天再说。“是团长就只能最后安排自己”,李团长又说,她老公打来问候电话,自己也只有强压下惊乱,装作一切顺利的样子,回复:“平平安安。”
没有卸妆也遮盖不住疲惫的神态,有着一米六六身高的李光兰,在四川女性中算得上是标准身材了。白皙的皮肤加上鹅蛋脸型上的一双杏眼,时刻透露出精干女性的风姿,完全看不出是四十出头的人儿。只可惜经常反串生角,宽大的戏袍,遮盖住了婀娜的身姿。此时的她,似乎是另一个人,台上的神采飞扬换成了仍有余悸的模样。虽然不停地宽慰她,说了很多“好人有好报”、“菩萨保佑了的”等等,但对他们这场意外,暗自还是感慨不已。
李光兰在12岁那年接触上川剧,加入了当地的一个团体。由于天资聪颖,能歌善舞,唱腔优美,很快就崭露头角。14岁那年,省上川剧学校到当地招生,看上了她,准备优先录取。她却耍了个心眼,回家骗过父母,以没有考上为理由,仍然留在她喜欢的剧团里。甚至邻县的专业川剧团已调走她的相关手续后,也被她巧妙地要回。“我怎么能走嘛,未必看到别个垮台啊?”李团长望着远方,喃喃自语。
再后来,原先的剧团还是解散了,对川剧难以割舍的情怀,促使她有了自己组建一个剧团的想法。安顿好丈夫和儿子,她拉起了自己的班子。
对外界来说,团长似乎是剧团的领导人物。其实,在民间川戏班子里,团长这一角实际上除了是剧团的演员外,还扮演着团体的召集人、四处找台口的联系人、思想政治工作者、联络戏迷感情的亲善大使、照顾演员生活的后勤部长等等角色。事无巨细,但凡剧团的事,几乎都是团长的事,处处都要拿出身先士卒的姿态,事事都要亲自操心,“团长,团长,团得住人心,才团得住团队啊”,李团长对这个道理非常清楚。
一天的午饭后,演员们三三两两都在休息了。由于是庙会包场演出,伙食都是由庙子提供,各样荤菜、素菜加起来也有十多道呢,碟碟碗碗摆满了一桌。从演员的表情上看得出来,大家很满意这顿会餐。乐师老杨、郭娃几个在商量下午演出的剧目,水牌怎么写才醒目;花旦小韩和几个女同胞在另一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;几个等戏的戏迷围坐成一圈,听剧团的丑角演员讲他师傅是如何教戏的。转眼一看,李团长抱着一个电饭煲走进了水房,难道她还没吃饭?跟进到里面,见她从米袋里摸出一把米,放进锅里熬起粥来。“老杨的胃不好,吃不得红薯饭,得趁这点时间给他煮点粥,免得饿起肚皮打鼓唦。”李团长操着家乡口音轻声说道。
“苦点累点不要紧,最怕的是观众不满意,演砸了就得‘喝西北风’了。”这是每一个班主心里最担心的。
戏班驻场演戏,戏迷自己掏钱看戏,对戏班的演出剧目、演技、演出时间长短,甚至演员有没有名气,扮相、服装、道具如何等也越来越苛求,哪个场子票价能定多少,这些都会起决定因素。现在农村条件好了,村民的腰包鼓起来了。每逢重大的乡村庙会节庆,由德高望重的人承头,用村民捐献的功德钱邀请有“名角”的戏班来助兴,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节目,大家要热热闹闹地过足几天戏瘾。每当看到庙上收到很多的功德钱,婆婆大爷们挤满了村头庙前的空坝子,班主的心也就稳住了。
龚团长的戏班每年专事庙会的演出。每到庙会旺季来临的时候,就会临时拉来其他戏班的几位主角支撑起台面,再配上几位辅助角色,一个新戏班就搭成了。演出一完新戏班也就散了,因此新戏班也就没有正式的名号。但要找他们不难,到村上一问:戏班子在哪里演出?村民顺手一指:拐过那个弯,再过一座桥,山坡后面就是。走拢一看,这个旦角不是金轮戏班的班主王美女吗?那个不是演《滚灯》的郭老五吗?演过武松的蒋大哥也在这里?头戴凤冠、身披霞装的龚团长走过来,呵呵笑着:“原来都是老熟人了嗦?他们是来给我抽起的(四川方言,意为‘助阵帮忙’。”几位演员也应声答道:“在这可以看菜花、观春色,空气又好,钱嘛也挣得多,自己还不操心,啷个(四川方言,意为‘怎么会’)不来呢。”庙会的会长在一旁附和:“演得好!演得好!你看嘛,功德钱这几天收得还不少,今天的晚饭准备加块腊肉慰劳慰劳他们。”“轰!”旁边的观众一堂哄笑,“你早就该加菜了哈!”臊得会长脸上一阵通红。龚团长端坐在一旁,很淡定的样子,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这个场子演完,下一个台口又在哪?演员们的报酬如何?这是班主永远需要解决的生计问题。
戏班的流动性也很大,如果是走乡进村的庙会演出,更是早在头年就得把来年的演出合同签好。时间都是安排好了的,演完这一个场子,马上就搬家到下一个台口。为了不耽误演出,他们大都是演完后立即转场,时间紧的就连夜装车和卸车搭台。交通不便的偏远地方,还得徒步肩挑道具和生活用品。班主的另一项任务就是负责演完后的结账收钱,租车辆来拉道具和人员;与下一个场地的主事人联系好到达时间,以便提前安排好演员的吃住等事项。
王团长的班子演完这场就要转到新的台口了,几个性急的演员趁候场的间隙,收拾起了脸盆、牙膏等生活用品。联系好的搬运车辆已经停在旁边好久,派去结账的人迟迟还没有回来。剧团里带着孩子的女演员,在一旁先给娃娃把奶水喂足,以免路途上饿着孩子。终于,收钱的人拎着一个鼓鼓的布包快步回来了,大家立即凑了过去。透过众人的戏服缝隙,只见一只手从布袋里掏出一扎一扎用橡皮筋捆好的钞票,每扎钞票最下面的是十元面值的,估计有十多张,再上面就是数量不等的元票了。尽管钞票纸张显得陈旧,但全都是理得平平整整的。拿到钱的人,立即转身掏出一个小包,装了进去。一个“老生”把手伸到班主面前时,却被挡到一边去了。“这个钱不得拿给你,你拿到钱又去买烟买酒,喊你‘老娘儿’(四川方言,意为‘妻子’‘老婆’)来拿。”班主不客气地告诉他,“老生”只得呵呵地讪讪走开。
找到一个观众多、条件能稍好点的场子,一直也是压在班主肩上的担子。
一般驻场演出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就要换一个场子。虽然曾有一位花旦告诉我,她会的戏可以演三年而不重复,但戏迷几个月都看同一批面孔,听同样的声腔,虽然剧目不同,还是会失去新鲜感,有些不爽。及时换到新的台口,找到一个观众多、条件能稍好点的场子,一直也是压在班主肩上的担子。“停不起啊,停一天,演员就没有一天的收入。”虽然每个演员一天的报酬不过几十元,少的也就十来元,但那是他们的全部经济来源,每位班主都清楚这个厉害关系。
吃晚饭时,班主老曾又把几个主要演员召集到身边,商量着要不要转到另一个台口的事情。在土门镇的演出时间也不短了,春季开班以来,各种大幕剧、折子戏演了几十场,时下就要进入农忙季节,看戏的人也会越来越少,再待下去,靠退休工资来补贴演出收入,也有些垫不起了。现在这个场子虽然舞台、住宿还比较好,但新台口开出的优惠条件也蛮吸引人的。“要是我们不赶紧去的话,别家的班子还望到在的哦。”老曾用有些沙哑的声音给大家做工作。一阵沉默后,旦角小玲开了腔:“虽然那边对每天的演出收入保了底,但也不是有好多。场子又小,万一看戏的人少了,人家老板会不会变卦哦。”武生老张说到:“曾老师,开班时你请我来帮忙,说是演几天就放我回去。一转眼,这都几个月了。家里现在确实有事,必须向您老告辞了,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唦。”你一句,我一句,有的赞成,有的模棱两可。老曾喝下一口酒后站了起来,“不早了,大家都休息吧!”众人四下散去,各自回房休息。
走过去问他:“经营戏班那么难,你准备做多久呢?”老曾喃喃答道:“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,只要我还在,就会继续做下去。”“那转场的事呢?”“时间不早了,明天再说吧!”